我经常想起四十多年前,奉命为高原地区部队官兵慰问演出,前往玉树曲麻莱县,乘牛皮筏两渡通天河天险的情景。
这里有必要介绍一下青海玉树曲麻莱,曲麻莱不是人人皆知的地方,但中华闻名遐迩的长江黄河之水发源于此,从它泉水喷涌雅拉达泽,奔流曲麻滩草原的那天起,以它汹涌澎湃的气势横贯了整个中华大地。长江黄河的源流和水系就从这里开始了万卷溪流,汇成江河的伟大征程。由正源沱沱河、南源当曲河、北源楚麻尔河三河汇合后叫通天河,属于长江的上段,她贯穿青海省玉树藏族自治州全境,全长公里,到巴塘河汇合处的直门达以下便改名叫金沙江。所以曲麻莱当之无愧的冠上了长江黄河两大水系涵养之地的美誉。民间也有这样一句话“杂多的山,治多的滩,曲麻莱的河水走不完”。
在通天河流经的峡谷里,河流一路蜿蜒拐了很多大大小小的弯儿,其气势之磅礴,令人称奇。由此可见,曲麻莱的水之多,水之勇,水之急,水之险。
曲麻莱县,藏语意为“晒经文的地十方”,可能出自于西游记。生存环境及其恶劣,江河纵横、雪峰耸立、人烟稀少、高寒缺氧,是青海人群居住里最遥远、海拔最高的地方,平均海拔高度米以上。“常年穿棉袄,四季生火炉”,年平均气温零下5摄氏度,大气中的氧气含量只有平原的一半,紫外线则高出平原的5倍以上。与可可西里相邻,道路不通,交通不便,做饭不熟,烧水不开,温度不到80度。一最冷、遇到困难最多的地方。
当地人都说:“曲麻莱,曲麻莱,进去出不来”,所谓出不来,主要指交通不便,要进曲麻莱县,一定要渡过通天河。夏天渡江只有乘牛皮筏子漂流过去。由于地域偏远,过河困难,多少年来,没有任何文艺团体进入过曲麻莱慰问演出,那时曲麻莱有武装部和一个中队的官兵,遵照上级为兵服务要求,军区领导要求宣传队再苦再难也要把上级的关怀送到曲麻莱。
那是71年夏天,我们全队骑马从玉树治多县出发,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在马上远远地看到了传说中的通天河。
到了河岸边向下看时,发现河边的山坡陡峭呈75度,附身看去汹涌澎湃的通天河在我们眼前奔流而过,江水气势滂沱,一个漩涡接着一个漩涡,发着沉闷的隆隆的声音,骑在马上远眺,依稀看见通天河对岸等待接我们的人和马群,由于河面太宽,对岸的人只有一两公分高。
为节省时间,随身带的行李,物品只能从山坡扔下,人也直接从坡上连滑带滚到了岸边,每个人溜下来都是灰头土脸的,等大家站在河边近看通天河,顿时被这湍急的河面惊呆了。由于前几天下雨,江水涨了很多,队长估计也没有料到如此险峻的场面,本来就很黑的脸,更加严峻,他站在队前严肃的说道:“同志们,眼前就是通天河,今晚目的地是曲麻莱牧场,只有渡过通天河才能到达,渡江是很危险的,随时都可能发生险情,为了完成党和上级交给我们的任务,今天每个人都要有牺牲的思想准备。”战友们看着眼前白茫茫通天河,生与死的考验真的就在眼前,平日里的豪言壮语一句也说不出来,因为在严酷恶劣的情况下,此时活着的意义对我们来说有着超乎寻常的渴求和期盼。大家都默默无声,当时我心里也阵阵发憷,想起临行前要求每个人的东西装在纸箱里,上面写着自己家里的地址,心里想到,假如我的纸箱要被寄了回去,怎么办呢?但是的确没有退路,怎么也要跟上大部队,千难万险也都得过去。
夏天渡过通天河的运输工具只有牛皮筏子。用木头椽子绑成方形筏子,然后在下面绑五个牛皮皮囊,牛皮囊是杀了牛后剥去牛毛剃掉肉,只剩皮囊,将四蹄处和头部的口扎住,藏民对着其中一个口使劲吹气,一直吹成鼓鼓的大皮球。木筏子四个角各绑一个牛,中间再固定一个牛。靠5个牛皮球的浮力支撑木筏,藏族兄弟专门为我们安全渡江新杀的牛,当着我们的面吹气,有个战友突然说道,你们见过吹牛皮吗?这就是啊!一句话打破了凝重的空气,大家紧绷的脸咧咧嘴,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轻松了许多。
渡过通天河,选择地形很重要,河流一定呈S型或者几字型,牛皮筏子才可以以之字形漂流到对岸去。到了河对岸逆流而上拉纤,再以斜对角漂流下来,为了加快拉纤速度,先期运过去十几个男兵。
我和几个战友坐的是正式运行的第一筏,队长说第一筏为敢死队,为了抗寒,队长拿出青稞酒倒了一个军用缸子,一人喝了一大口,喝了酒壮了胆,抓紧时间登上了牛皮筏子,皮筏晃晃悠悠的站不稳,筏子中间放的行李和道具,只能颤颤巍巍的沿着四边坐,寒冷加上害怕浑身瑟瑟发抖,我们几个手挎着手,慢慢坐下来,筏子刚离开岸边的刹那,还没坐稳,队长举起相机,喊着我们几个名字说,给你们照张相。我们还没坐稳,本来紧张的脸使劲挤出笑容,定格下了这一人生难忘的镜头。
瞬间,我们的筏子漂进江里,为我们划桨是两个身体魁梧的藏民兄弟,只见他俩脸色黝黑头发乱乱的,牙齿很白,他们不太会汉语,只会对着我们说,“怕莫有(不要怕)怕莫有”,显得很镇定。此时我们七人性命都托付给了他们,那时从心里觉得这俩哥们简直如亲人一般,太可爱了。
牛皮筏子离岸后,由于道具箱和行李太沉重,刚进江面立刻被一个漩涡卷入,江水立刻漫过了筏子,我们的脚和裤腿都浸泡在冰凉的江水里,全都湿了,身体不由得哆嗦着,两个藏民舵手奋力划桨,划出漩涡,置身于莽莽江水上,感觉我们如同江上漂着一片树叶那么渺小,随时都会被滚滚江水吞噬,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互相紧紧拉住。眼睛紧盯着江面,耳边只有隆隆的水流声,看着水面的流动身体不由得倾斜了,老兵喊道,不要看水面,看对岸,可对岸还很遥远,我闭上了眼睛。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忽然听到一声喊,“到岸啦”!我们抬起头立刻兴奋起来,终于到对岸了。爬下牛皮筏我们抱在了一起,现在也没想起当时是在哭还是在笑。抓紧卸船后,男兵们马上套上牵绳将牛皮筏逆流向上游拉去,继续运送后面的战友。但后面的战友更危险,因为那时天已经黑了。所以全队过江只有我们这一筏的珍贵照片。
战友们全部渡过江来已经晚上9点多了,一天没吃东西,饿的饥肠辘辘,但能顺利过江就是最大的胜利,偶然间想到返回的路程还在等着,心里一丝惆怅掠过,哎!不管那么多了,眼下活着就行。听到集合的命令后,我们摸着黑进了马群,每人摸了匹马,翻身骑马向着宿营地----曲麻莱牧场前进。
返回的路途更为艰难,再续。
人的一生中经历许多,但唯有青藏高原让我永记心中,人的一生中故事许多,但唯有军旅艰苦的日子值得诉说!在经受了肉体上、精神上、意志品质上的磨炼和考验。遇到困难,我会知难而进;迎战凶险,沉稳坚定;面对死亡,镇静从容。这些回忆也成为我的历练,成为永远值得骄傲的历史。让我铭记一生,感动一生。
同筏战友介绍:
张晖一一68年兵,是老大哥,在草地行军中处处保护照顾小战友,自小练就童子武功,在玉树军分区做宣传工作。转业到地方几经打拼后因病逝世。
欣欣一一北京兵,扮演阿庆嫂,转业在中国妇联工作,是家庭与教育专家级人物,常常受约在央视做专题访谈节目。我们常在电视上看到她,感觉特别自豪!
亚莉一一独唱演员,70年兵,是我的一对红,自然是我走哪她跟到那,转业后在青海省文化厅政治处、四川省电力公司做工会和办公室工作。现在朗诵具有相当水平,出口成章,文笔很棒!
卯卯一一68年兵,背搶的。女班副班长,大学毕业后,在美国定居,开了中医所在当地很有影响,但她不忘战友情,常常回国小聚。也经常为战友的相聚出资出力。
乔乔一一70年最小的兵,舞蹈演员,不满15岁,下草地每天都跟我挤一个被窝取暖,登筏也紧紧相跟,转业后在公安局当一名警官,办事干练利索令人刮目相看!现退休了,开始唱歌了,还当过领唱!所在的合唱团,在当地属一流。
效智一一68年兵,二胡,长号,兼客串老大爷,刻苦钻研的精神无人可比,自学英文,上大学后英语免试,由于苦心研究,成为西北地区包虫病治疗的专家,所创手术方法刊登在外科学。现在退休了又摄影了,装备高档,自驾和战友相约去西藏、内蒙胡杨林等地,拍摄不少佳作。
本人一一68年兵,没学习过艺术,在战友帮助下,启发出不少文艺细胞,文艺技能全属二把刀,帮木工作槍,帮舞美递钳,画过芦苇荡,拉过电闸刀配合闪电、星星等,医院工作至退休,是颗不闪光的镙絲钉,退休后组织战友成立战友艺术团,已经玩了快8年了,也小有点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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