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杰雄谭欣宜
摘要:符号是用来表达意义的,任何意义的表达都必须运用符号。一直以来,各国学者对舞蹈与意义的关系,看法不同。从符号学角度剖析此问题,可以发现,舞蹈中形式美和内容美的不同倚重,其实是如何理解并分析索绪尔的所指。而皮尔斯符号学开放式“符号三分法”,可以成为解决这一问题的钥匙。舞蹈作为艺术符号,在追求表意和审美的表现视域下,很多时候,它可以跳过对象,指向可以无限衍义的解释项。而舞蹈解释项的实现就是观众对舞蹈文本意义的成功接收。
关键词:舞蹈符号,艺术符号,能指和所指,解释项
舞蹈在其漫长的历史进程中,经历了娱神、娱人、自娱、育人等功能的演变,现已发展成为具有自身独特表意方式、审美特质以及文化品格的艺术。舞蹈艺术的特殊性,远在原始社会时期就已形成。在无语言文字时代,人类通过身体动作进行思想与情感的交流,身体动作由刚开始的本能冲动或无意识行为,而慢慢具有了指代某种意义的作用,而这时人类的身体动作就成为携带着某种特定意义的媒介。当这些身体动作又被人类不断地重复、创造、再重复,而变为一种习惯性的反应时,就会形成一种能代表某一特定群体普遍认同的规约意义,来特指某一规约化了的意义活动,如生产、祭祀、战争、繁衍等。可见,舞蹈艺术伴随着人类从原始走向文明,舞蹈因携带着某种能被人所感知、理解和认知的意义,而被某一民族代代承传至今。如西南地区广为流传的“铜鼓舞”,人们踩着相同的节律,相和吟唱,将这“千年一舞”的形式让老百姓“一舞千年”。这俨然并不在于舞蹈动作的形式美感,而是舞蹈所蕴含的意义、价值、功能以及情感依托的体现。
这使我们发现,舞蹈要被人看懂,激发人们情感的共鸣——思想情感的沟通,群体价值目标的认同,都离不开对意义问题的探讨。研究舞蹈的属性、内容、结构以及本体,归根结底都是在研究舞蹈如何构筑意义、如何体现意义。因为人无时无刻不是处在一个意义的世界里,不断地在追求着意义,创造着意义,解释着意义,以此来突出自身的存在感。而符号学是门研究意义的科学,“符号是携带意义的感知,意义必须用符号才能表达,符号的用途是表达意义”(赵毅衡,,p.1)。故我们可以这样说:舞蹈中所有意义的体现必须有符号的参与,没有符号的存在,我们就失去了解释舞蹈意义的原由和根据,而成为一种无意义的空壳,进而失去自身作为独立艺术门类的固有特质和价值。因此,研究舞蹈,离不开对意义问题的探讨,也就是离不开对符号问题的探讨。所以说,舞蹈艺术天生与符号学结缘。
一、舞蹈符号的意义谜题
符号是用来表达意义的,任何意义的表达都必须运用符号。这条原理与舞蹈有哪些联系,舞蹈究竟有无意义,一直以来成为了各国舞蹈学者频繁讨论的议题。有的学者认为舞蹈不需要表达意义,因此不能称之为符号。而另一些学者认为,舞蹈是一种特殊的符号,一种区别于语言符号的另外一种表情达意的符号。因此,如何理解舞蹈符号,舞蹈符号是如何表达意义的,它有哪些方式和特点?这些问题都值得仔细讨论。加拿大美学家弗朗西斯·斯帕肖特(FrancisSparshott)说到:“普通美学的观点过去和现在都很少用舞蹈举例,而孤立的舞蹈美学文章和专著也为数不多。尽管有大量早期的舞蹈文献存在,但大体上很少为学术界和文学界所知晓。人们会纳闷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朱立人,,p.)舞蹈真的失去了其存在的意义吗?
我们知道,舞蹈一直以来受到很多误解。德国古典美学的集大成者黑格尔(GeorgWilhelmFriedrichHegel,-)在其《美学》讲演录中唯独不提舞蹈,甚至将舞蹈排除在音乐、建筑、雕刻、绘画、戏剧、诗歌等艺术体系之外,把舞蹈列为“不完备的艺术”。如他所说:“此外当然还有些不完备的实际艺术,例如园艺和舞蹈之类,我们对这些艺术只有在适当的机会顺便提到”(,p.21)。可见,在他看来舞蹈仅仅是“适当的机会”才“顺便提到”。正如黑格尔曾观看希腊青年男女在节日里跳的回旋舞之后,说到:“希腊青年男女在节日所跳的那种回旋舞(就像迷径那么曲折)本来是象征行星的螺旋式运动,这个意义后来也没有人过问了,道理也是一样的。人跳舞不是因为要从此获得一些思想,他的兴趣只限于跳舞本身以及它的优美动态所表现的赏心悦目的节日气氛。”(,p.)舞蹈真的“只限于跳舞本身”而成为单纯的“赏心悦目”了吗?
著名符号美学家苏珊·朗格(SusanneK.Langer)曾说到:“没有任何一种艺术,比舞蹈蒙受到更大的误解、更多的情感判断和神秘主义解释了。舞蹈表现了什么?创造了什么?它与其他艺术,与艺术家,与现实世界的关系如何?——而言,这种混乱本身却包含着哲学意义。”(,p.)“舞蹈包含着哲学意义”这一命题的提出,是朗格努力理解舞蹈艺术的总结。朗格在对舞蹈本身进行分析时,也不时地站在舞蹈接受者(即观众)的角度对舞蹈进行审视。“一旦某个特定的姿势,引人注目地显示给某个未完成被实际目的吸引的人,这一姿势就变成一种姿势形式,象所有富于表现力的形式那样,承担了符号职能。而一个寻找符号的头脑肯定会抓住这一形式。”(,p.)按照符号学家赵毅衡先生的理解,这种特定的、引人注目的姿势形式,一定携带着某种符号信息,并等待着被解释。这时候,携带着某种符号信息、等待被解释的姿势形式,就可以称之为符号。因为这一姿势形式能表达意义。这正如朗格所说:“舞蹈是原始生活中最为严肃的智力活动。当宗教思想孕育了‘神’化概念时,舞蹈则用符号表示了它。”(,p.)“‘神’化概念”指的就是舞蹈所表达的意义。
美国音乐史家与舞蹈史家库尔特·萨克斯(CurtSachs)认为:“人类需要舞蹈,因为对生活的热爱也迫使四肢不再懒散。人们渴望舞蹈,因为跳舞的人能获得魔力,为自己带来胜利、健康和生活乐趣;当同一部落的人手挽手一起跳舞时,便有一条神秘的系带把整个部落与个人联结起来,使之尽情欢跳——没有任何一种‘艺术’能包含如此丰富的内容。”(,p.)[8]在萨克斯看来,舞蹈除了具有强身健体的功能,体现宗教、战争、习俗、娱乐诸特点外,更为重要的是:它如同神秘的“系带”将整个部落和个人联结在一起,这时候舞蹈已经成为维系族群团结的象征,是一种生命意识形态的表征。当我们读到“北美洲的印第安人用跳舞形式与他的妻子离婚,患病时用跳舞来驱除疾病;非洲喀麦隆(Cameroom)的酋长由于背叛被判死刑,甚至唱着歌跳着舞走向绞架;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六十名希腊少女和带着孩子的母亲,在土耳其侵略军队面前,跳着古老的《罗迈伊卡舞》(Romaiika)依次纵身跳下深渊”(,p.)[9]的时候,我们不惊为舞蹈携带着的丰富意义所折服。舞蹈的发生、发展及其演变,从古至今都与人的意识形态和社会思潮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它的动力定型过程就是人们经过长年累月的动作重复、积累和创新而延绵下来的,既能反映人们的现实生存状态,又能承继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贵经验,故舞蹈本身就蕴含着极为丰富的指称意义和规约意义。可见,舞蹈被人类赋予了诸多的意义,这种意义的显现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与人类的思想、情感、灵魂同一,是“拔高了的简朴生活”的体现。
我国舞蹈教育家吕艺生说到:“在黑格尔时代,确实没有任何舞蹈可以证明舞蹈的不可或缺,更难于证明舞蹈在美学中有多大的意义。19世纪考古大发现,原始部族保存的活的原始舞蹈与古老绘画保存着的舞蹈形象,不仅帮助了进化论的诞生,也使艺术史发生了质的飞跃。”(,p.9)年,青海大通县上孙家寨出土的舞蹈彩陶盆,为我们复活了年前原始先民舞蹈的直观形象,五人一组手携着手,踏着整齐的步伐,从图像中整齐一致的鸟羽尾饰、头饰,显示出动作节奏的统一,联系比之更早出土的乐器(如陶哨、陶鼓、陶埙),可想象到古人在音乐伴奏下共同起舞的场景,这与古籍记载的“击石拊石,百兽率舞”有着一脉相承的联系。在云南沧源崖画、内蒙古阴山崖画、新疆呼图壁县康家石门子崖画中,拉弓搭箭、围圈狩猎、猎头庆功、求偶交媾等动态形象,无不反映出人类在征服自然、改造自然的发展历程中,舞蹈与人类发生的种种关系。由此,舞蹈重新被文化诸领域学者所重视,正如人类学家喜欢说的:“你来跳舞给我看,我就知道你是什么人(哪个民族)”(资华筠,王宁,,p.49)。从舞蹈的动作形态、风格韵律、音乐旋律、服饰道具诸方面来识别、把握某一民族特性,足以证明舞蹈自身携带着区别于其他民族特有的意义,也即每一民族都能通过舞蹈的方式来讲述属于自己的故事。这时候,舞蹈则成为了一个民族文化的意义体,一种文化的符号。由此可见,舞蹈携带着意义是显而易见的,这一说法也将得到学界的普遍认同。
二、舞蹈符号的能指与所指
舞蹈讲究形式美和内容美的巧妙融合,舞蹈艺术中,“没有与形式相对立的内容,也没有独立于内容之外的形式”(陆正兰,)。舞蹈作品要有内涵,必须有与它相符合的形式来表现,形式与内容应是“交融共体”、交相辉映。从符号学研究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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