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秋虫啾啾·重庆开州
编辑/渝夫·河北石家庄
一直以来,非常钦佩仿古语写作者,用词精妙,惜字如金,寥寥数语便讲清极为复杂的事,文字不长却信息量巨大甚至包罗万象。无奈古文功底太差,从来不敢尝试这种写作方式。
秋虫老师显然是这方面的高手。就像这一篇《项脊轩记》,尽管读起来有些费劲,但蕴含其中的间意韵意境,见功夫亦是真功夫,不得不连连佩服。
项脊轩,旧南阁子也。室仅方丈,可容一人居。百年老屋,尘泥渗漉,雨泽下注;每移案,顾视,无可置者。又北向,不能得日,日过午已昏。余稍为修葺,使不上漏。老来无事,整修旧屋,回味昔日生活,人念旧,为有情之人。老屋未转卖,犹有想念处!
前辟四窗,垣墙周庭,以当南日,日影反照,室始洞然。又杂植兰桂竹木于庭,旧时栏楯,亦遂增胜。借书满架,偃仰啸歌,冥然兀坐,万籁有声。有书作伴,不必呼朋唤友。读书人自有乐趣。
而庭堦寂寂,小鸟时来啄食,人至不去。三五之夜,明月半墙,桂影斑驳,风移影动,珊珊可爱。清寂,文学味浓。夜静,可静独悟,可与心上人作心的交流,可反省平生。
然余居于此,多可喜,亦多可悲。先是庭中通南北为一。迨诸父异爨,内外多置小门,墙往往而是。东犬西吠,客逾庖而宴,鸡栖于厅。庭中始为篱,已为墙,凡再变矣。乡村居处,条件简陋。
家有老妪,常居于此。妪,先大母(祖母)婢也,乳二世,先妣抚之甚厚。人与人,常处,久处,情由心生。室西连于中闺,先妣尝一至。妪每谓余曰:”某所,而母立于兹。”妪又曰:”汝姊在吾怀,呱呱而泣;娘以指叩门扉曰:‘儿寒乎?欲食乎?’吾从板外相为应答。”昔事历历,只在记忆中,慈母之心,吾母去后,慈容宛在。生活细节,温馨动人。
语未毕,余泣,妪亦泣。余自束发,读书轩中,一日,大母过余曰:”吾儿,久不见若影,何竟日默默在此,大类女郎也?”幽默感人。比去,以手阖门,自语曰:”吾家读书久不效,儿之成,则可待乎!”顷之,持一象笏至,曰:”此吾祖太常公宣德间执此以朝,他日汝当用之!”瞻顾遗迹,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依稀旧事,历历在目,亲人何在?项碎细节,谆谆深情,自让人难忘。先辈有为,后生不可懈怠。光宗耀祖。
轩东,故尝为厨,人往,从轩前过。余扃牖而居,久之,能以足音辨人。朝夕相处之故。轩凡四遭火,得不焚,殆有神护者。土屋茅蓬柴草,最易着火,昔老街下场,银行火起,八方人来,弄水灭火,无一不人面如黑鬼,五十年前事儿了。
项脊生曰:“蜀清守丹穴,利甲天下,其后秦皇帝筑女怀清台;刘玄德与曹操争天下,诸葛孔明起陇中。方二人之昧昧于一隅也,世何足以知之,余区区处败屋中,方扬眉、瞬目,谓有奇景。人知之者,其谓与坎井之蛙何异?”
学有所成,心中扬眉展颜,月有俸禄,差强人意。先生耐得住寂寞。自幼有志,以前贤为范,自不等同俗儿。
余既为此志,后五年,吾妻来归,时至轩中,从余问古事,或凭几学书。志趣相投,好夫妻。吾妻归宁,述诸小妹语曰:”闻姊家有阁子,且何谓阁子也?”其后六年,吾妻死,室坏不修。其后二年,余久卧病无聊,乃使人复葺南阁子,其制稍异于前。退休之人行退休之事儿,人生如梦,呷口小酒,一声长叹!然自后余多在外,不常居。娶妻生子,小小日子,知足矣。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岁月如流,人在悄悄地老,童儿长得真快,人在树下,尘满面,鬓如霜,眼前依稀爱妻,音容宛在,姗姗而来,却是南柯一梦!回头,排虚房,人何处?想亡人之美德,何处倾述?形影相吊。
余一直认为:古代散文,此文最爱,淡淡叙来,淡淡忧伤,无意于感人,却让人忘记不得,林海音的《城南旧事》,有此文韵味儿,有此一篇,可以代表中国文学!行文无意间流露韵味儿,极是动人,震川抒情,意在笔先,此文以一挡十,不为过份呵!
明人归有光的温情散文,以及远古的《登徒子好色赋》,风格各异,一个淡雅而忧伤,一个痞子兼调侃,麻辣豆腐与广味香肠,尽皆吾厚爱之文,还有甚文超过这二文?估计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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