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所只存在了八年时间的学校,却培养出了两位诺贝尔奖得主、五位中国国家最高科技奖得主、八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得主、一百七十多位中国科学院院士和中国工程院院士。
年代太过久远,以至于每次提起西南联大,我脑中第一反应甚至都不是闻一多、朱自清、陈寅恪、冯友兰这样的大师,而是《无问西东》中出身将门,就读西南联大,加入飞虎队驾驶飞机撞向日本军舰壮烈牺牲的沈光耀。
沈光耀像是一面镜子,折射出了西南联大整个知识分子群,为了国家的未来将生死置之度外,在国家有难之时奋力抢救文化与精神财富的责任心。
这一段每每都看得我格外难为情,我们明明处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和平富足年代,却在精神上困顿的可怜,沉溺于琐碎的焦虑和小情绪中,常常觉得不快乐。
我们幸运地不必经历大时代的悲欢离合,却也因此没有一个可以投身的宏大命题,没有一个想要以毕生之力努力与攻克的长远目标。
时代远去,我们无能为力;大师远去,我们却可以把他们留下的精神和文化财富以文字的形式永久留存。
这是他们留下的气质和风骨,是他们在时代剧变中始终屹立不倒的身影,也是我们应该一直传承下去的宝藏。
这一套西南联大通识教育课系列分文学、历史、哲学三个方面呈现西南联大通识课的面貌,其中这本《西南联大文学课》收录了朱自清、闻一多、浦江清等六位先生的文章,从先秦到清朝,从朝代更替到文学之变,从重要文学作品,到诗人作家风采,一本书细细梳理了中国文学发展的层层脉络。
“吾爱孟夫子,风流天下闻。红颜弃轩冕,白首卧松云。醉月频中圣,迷花不事君。高山安可仰,徒此揖清芬。”
像李白这样骄傲的不可一世的人都忍不住热情夸赞的人,便知道孟浩然超出他的时代多么远。
闻一多先生讲孟浩然,实在太过生动透彻了,从他的样貌体态,到他的生长环境,他的信仰追求,他的才情和才学。文章最后他说:
“淡到看不见诗了,才是真正的孟浩然。在许多旁人,诗是人得精华,在孟浩然,诗纵非人的糟粕,也是人的剩余。
超过了诗也好,够不上诗也好,任凭你从环子的哪一点看起。反正除了孟浩然,古今并没有第二个诗人到过这境界。东坡说他没有才,东坡自己的毛病,就在才太多。”
他讲杜甫,更是精彩酣畅,情到浓处,还会来几句英文,弥尔顿和雪莱的诗他信手拈来。
“三十五岁以前,是快意地游览,乘着灵风,踏着彩云,往濛濛的长空飞去,他的世界是清鲜,是自由,是无垠的希望。
三十五岁以后,风渐渐尖峭了,云渐渐恶毒了,铅铁的穹窿在他背上逼压着,太阳也不见了,他在风雨雷电中挣扎,血污的翎羽在空中缤纷地旋舞。他长号,他哀呼,最后声嘶力竭,他卸下了生命。
他死了,他在人类的记忆里永远留下了一道不可逼视的目光;他的音乐,或沉雄,或悲壮,或凄凉,或激越,永远、永远是在时间里颤动着。”
天呐,一个如何通透敏锐又才情热烈的人才能行文如此呀!只是读来便能想到闻一多先生曾在课堂上给西南联大的学生们留下了多么印象深刻的一次洗礼。
在这个物质上大体富足的年代,越少的人会去重读久远前的经典,更不必说去读诗了。但这样一本书,即使读起来费时费力,但很幸运,我们还能借此窥见先生们的学术风采,还能借此更多地了解西南联大对中国传统文化的坚持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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