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公发怒,如雷鸣千贯、万马齐喑,奔腾而下,顷刻将文明的岁月吞噬殆尽。
远处,茅草屋的残骸漂着,杂草翻卷在水里,庄稼淹没其下。似乎被洪水撞断了心中的某根支柱,我终于泪不能禁,长号却迷失在那天的怒吼里。
发了疯一般,我扑向我的家——从前那里有麦如波、有亲人欢笑如铃,此时只余下黄沙刀割一样的质感流入口中,渗进胸膛,随急流撕扯着我残破的身心。是谁把我从那水里拉上来的?我不清楚。我已一无所有。只记得那天或许真有雷鸣,因为乌云沉重,隐没了月色,黯淡了星空。后来才知道,那时发怒的水,他们称之为“河”。
“还有谁能治这河水?还有谁能救百姓于危难?”年迈的首领望眼欲穿。四下一片沉寂,远处隐隐能听到涛声。“……那人或许可以……”不知是谁颤颤巍巍出声,但所有人都看向了他所言的“那人”。于是那人在众目之下站起身来——那人叫禹。之后,我几乎再也没有看到过禹坐下来,但一天天夜以继日的跋涉确实让河安静了几分。
家边的水已经退去了,我跪在遗迹前,把那里全部的景色小心保存在记忆里,然后背起锄头。开山,辟路。我走过这世间没有路的地方,把河水引到身后。那天我看到河的暴戾,在两山间咆哮而下,泻之千里。
禹说,这里叫龙门。这是为了我们,更是为了我们的子孙!在河的脚下,禹振臂高呼;在河的支旁,我们开山辟路。
终于有一天,錾子凿在空中。一线天光,似乎宣告着人的胜利,宣告着今后再不会有人在洪水中失去家园,又似乎在说,一切的困难终会被克服。我回过头,再看那河,见它仍然浩荡,却像是磨去了些棱角,少了凶戾的气息。第一次,我被那河的美所震撼……“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再读此诗,仍觉得荡气回肠。千年一河飞泻而下,几多润泽,几多温养。而愤怒暴虐之意,已在前人的披荆斩棘下渐渐平息。
看那黄河水,是中华民族的乳汁,又何尝不是为我们平复河水的前辈的血液?接一杯黄河水,泥沙会沉淀下来,与清水脱离。但记忆不会脱离,那份不畏艰苦造福百姓的精神也不会脱离,它们一直流淌在河里,阳光下泛着绝美的晶莹。
壹点号邢艺阐
找记者、求报道、求帮助,各大应用市场下载“齐鲁壹点”APP或搜索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lff/5050.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