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军/摄
6月26日,中国爱乐乐团复工的第一场演出恰逢音乐季的闭幕式,指挥家杨洋携手乐团为观众呈上一场丰赡的“老肖”盛宴,上半场是肖斯塔科维奇《第一小提琴协奏曲》,下半场是其《第八交响曲》。
关于肖斯塔科维奇的音乐有太多歧义,而无论天平偏向哪边,这种歧义构成的热情、讽喻、悲怆都不是单向度的,这要求乐团的演绎也绝非单纯的迅疾、冷硬、火爆所可以表现的。但是私以为“老肖”音乐的处理有一点好,便是不若德法音乐般突出细节与平衡,基本照着乐谱演出来效果便会不错,但其中的内部张力与整体音乐层次还是有很多可以深挖的空间的。杨洋的肖斯塔科维奇演绎显然是以质而非以量取胜的,他演出“老肖”的数量并不多,此前的“第八”“第九”都有不错的收效。其风格整体而言可以用“外冷内热”来形容,音乐逻辑贯通整饬与音响上的冷峻肃杀并置,让“老肖”音乐中挣扎的思考更逼真地再现。
上半场《第一小提琴协奏曲》是热力四射的激烈竞奏。小提琴家高参是救场演出,接替原定接替卡瓦科斯的苏千寻,而尽管如此情况下仍背谱演奏可圈可点。十六年前他曾和青岛交响乐团巡演演出这部作品,临时拾起仍有不错的质量,是平日之功的体现。右手的稳定控制与左手的浓郁抒情显然是他处理这一作品的思路,整体的宏观把握与华彩表现出的技巧性是其演绎的优势。第一乐章的夜曲是暗哑的,强调左手的揉弦如同暗夜下的呻吟,第二乐章则是通过运弓入木三分,与乐团形成激烈的竞奏之势。这一乐章中部,带有犹太音乐风格的舞曲主题的陡然加速是提升音乐戏剧性的妙笔,独奏家与乐队似乎两团火焰你追我赶,最后合抱着疾驰而去。
如果说上半场的处理是热烈奔放的,那么下半场则以磅礴整饬的音乐气势撼动人心。“肖八”结构庞大,而在杨洋的处理下,这部“包罗万象”的鸿篇巨制如悍然的铁板一块,而这钢铁并非一味冷硬,寒光闪闪是经过烈火的淬炼——一乐章强调音乐的深刻性,肖斯塔科维奇在演绎上很难处理的慢启动在此处理得极为熨帖,“老肖”音乐中数度出现的撕裂式音响并没有切断乐句,这是很得当的把控;二乐章制造出强烈的音响张力,音乐中强烈的内聚力是指挥家一贯的特色;第三乐章中,着力于无穷动主题紧张度。这种紧张度并非是空虚与故作的——许多演绎中的紧张度是靠粗暴的强弱关系来维系的,而音与音之间的方向性被粗糙地忽视。在四、五乐章中,肖斯塔科维奇笔下的“神圣时刻”体现出指挥家对“老肖”音乐内涵的挖掘,不静谧的瞬间时能唤起对前四个乐章“音乐众生相”的回忆与反思。杨洋曲目量之宽广再度令人惊叹,观察演出信息,仅在北京他一个月内便指挥三支乐团演出中国、法国、俄罗斯、德奥四套风格迥异的歌剧与音乐会,“戏路”之宽与完成度之高是实力的体现。
这样一场音乐会极其考验乐团的耐力,而第五乐章依然粲然的声响便是对乐团整体实力的良好体现。多处独奏片段对声部首席有着很高的要求,首席小提琴、大提琴的寂然独奏,以及中提琴声部著名的乐团片段体现了中国爱乐乐团弦乐声部的强势传统。长笛-短笛,单簧管-低音、高音单簧管、双簧管-英国管、巴松-低音巴松这样首席独奏与变形乐器独奏的对话展现出木管声部的整体实力。辉煌灿烂的音响是铜管、打击乐声部的出色体现,而小号、圆号独奏、长号大号声部群奏、打击乐组的配合更是整体演绎的高光之处。
总而言之,“老肖”音乐中的孤寂,多一分便成呆滞与麻木;“老肖”音乐中的狂野,多一分便成空虚的叫嚣——对这些层面的理解与把控,才是进一层的音乐处理。
张听雨/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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