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人的一生来说,二十八年究竟意味着什么?有人说,它意味着一个新的生命从呱呱坠地成长到玉树风华;也有人说,它还意味着从而立之年积淀至两鬓华发。然而,对于三十岁的江中辉来说,这漫长的二十八年却只是一条回家的路。近期,笔者全程随同陕西延安安塞公安专案组办理“吉涛涛(江中辉)失踪”一案,感触颇深,遂作此文以记之。
——题记
(一)二十八年终相聚望眼欲穿盼子归
年11月22日上午9点,陕西省延安市安塞区招安镇王庄村,江中辉(吉涛)的生母齐福艳家。
当我们赶到她家的时候,齐福艳正在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地忙碌着。
看到我们后,她把我们带到居中的那间平房里,指着簇新的被褥一脸忐忑地问道:“好看着不?”
“好看!”
她似乎还有些不太相信,两眼依旧死死地盯着被褥垛子:“我半夜里猛然盘算起,现在的年轻人都爱素,这好像有点太花了,怕‘涛娃婆姨’不满意,不行换一下?”
“不用换,今儿是特殊的日子,花一点喜庆。”我说。
她这才释然地看了我一眼:“哦!我这段日子真是糊涂了,整天昏昏沉沉的。”
“没事,这很正常。但你要注意调解情绪,也不要太激动了。”
她似乎没听明白“激动”这个词,便微笑着说:“我不急,这是喜事嘛!二十七年五个月零五天了,终于等到这天了。”说完便转身来到前房,两眼直直地盯着柜子上男人的遗像,好一会儿才又转过身子,泪眼朦胧地问我:“你说究竟有没有魂灵?”
我当然明白她这话的意思,便立即朝她点了点头。
她抹了把眼泪:“夜天前晌,吉伟和他二爸给我‘掌柜的’烧了回纸,把涛娃回来的事儿给他说了,要是真有魂灵的话,他肯定也高兴的要命呢!你说是不?”
“那当然了嘛!”
“唉!要不是跌下这摊子事,我掌柜的估计现在都好好的,他殁的时候才三十九了,要是活着的话,一家人......”说到这儿,她哽咽的都有些换不过气了。
为了尽快将她带出这份悲痛,我赶忙换了个话题:“吉涛再跟你视频了没?”
“视了,夜后晌都视了,还说让我不要急,好好睡觉,他明天就回来了。”
“他叫你妈了没?”我笑着问。
“叫了,叫了几回了。”说这话的时候,她那泪水斑驳的脸终于绽成了一朵花儿。
她随即转身提起暖壶给我们每人倒了杯水:“还是活着好,掌柜的刚走那几年,我常想:我一个活在这世上也难活,还不如跟着死了算了。真的,要不是考虑吉伟还小,我早喝药了!”
“不能嘛!如果那样就见不到今天了。”我说。
“哦嘛!全凭没死,不然真见不到我的涛娃了。”说到这儿,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涛娃不知起身了没?”
“起身了,三小时以前就已经上高速了。”
“你们给安顿一下,路太远了,让他们慢慢介,二十几年都等了,不忙。”
“都安顿了,路上有人给他开车,等下了高速,有我们的警车在前面开道,没事。”
她又有些动情了:“这事儿全凭你们警察了,等过年杀猪的时候,你们都过来吃杀猪菜来。”
“好!杀猪菜好吃,到时候美美吃上几碗,我还爱吃猪尾巴,可要给我留着呢哦?”陈警官故意逗她。
“没问题。”谁知这个话又勾起了她的回忆:“涛娃那时候老淌口水,老年人说吃猪尾巴能治,所以每年杀猪的时候,尾巴都是那的。”
......
不大一会儿,村人和亲戚们都陆续赶来了,扫卫生,贴对联,剁羊肉,朴素的农家小院很快就被装扮一新,到处洋溢着喜庆的色彩。但齐福艳始终都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停地在各个房间里进进出出,这里摸摸,那里按按,光中房的脚地就一连扫了有十多遍。
临近中午,我们就要离开王庄,跟着吉氏家族的几位代表赶往高速路口迎接吉涛去了。临走的时候,她还一再对族人们嘱咐:“咱这儿路窄,弯道又多,靠慢些!涛娃都开了几百里了,你们谁替换一下哦!”
当“迎亲”的车队即将驶出村口的时候,我探出头朝她家的方向望了一眼,她依旧在硷畔上站着,不停地揉搓着双手,来来回回地转着圈儿。透过微寒的西北风,我似乎听到了她剧烈的心跳。一股浓郁的温热旋即涌上心头。我慢慢转过脸,将目光投向车窗之外。视野之内,山川静穆,细水初凝,前些天刚落的初雪还未完全消融,但也所剩无几了,只在背阴的坡面上残留了几块炕皮大的斑驳。而今天又恰是一个艳阳天,我想,等到吉涛一会儿回村的时候,所有的冰雪就该完全消融了吧!
(二)骨肉分离酿剧变从此亲人不相见
王庄村位于延安市安塞区招安镇斜对面的一条山沟里,背山面水,一条无名的小河从村前蜿蜒而过,最终汇入五里之外的杏子河。村子并不大,只百十户人家。“东山的糜子西山的谷,黄土里笑来黄土里哭”。千百年来,这里的人们都一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着简单而又不失恬静的农耕生活,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后,一些心眼活泛的人才乘着政策的东风,利用农闲时间经营起了各种副业,而吉有青就恰恰是这样一个心眼活泛的后生。
“有青‘苦水’好,人也活泛,开放没几年,就捣腾起了小买卖,农活不忙了,就用自行车驮着木箱子,撵集上会地卖冰棍、卖汽水,光景过的楞格铮铮的......”。
的确,在那个改革刚刚起步的年代,这样的小伙子无疑就算是人们眼里的‘出跳跳’了。尤其是结婚以后,小两口都一直恩恩爱爱,珠联璧合,很快就接连添了两个儿子,老大吉伟,老二吉涛。直到现在,每当回忆起丈夫和那段劳累但又充满幸福的日子,齐福艳总是泪流满面。“那时候,他好像就不知道熬煎,因为撵集上会做买卖要占用时间,山里的活就只能拼命,一天当做两天干,光景是过好了,可也给磨煎坏了。我常劝他歇歇,不要给自个儿太上劲儿,可他总说不敢歇,两个儿眨眼就大了,供书识字,娶妻成家都要钱,还常说非要给两个儿子一人置办一院在前后沟都是响当当、硬邦邦的地方不行......”
然而,一场突袭而来的剧烈变故瞬间便让这所有的一切都化成了泡影。
一九九四年的农历五月十三那天,正是镇上关帝庙过会的日子。这庙会是方圆百里有名的大会,每到那几天,偌大的招安镇便商贾云集,摊铺遍地,游人如麻,香客塞街,极其热闹。“生意人”吉有青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那天天还没亮,他就开着三轮车,载着两个儿子和汽水冰棍赶到戏场,早早占了个摊位,开张了生意。
天刚一亮,会场就热闹了起来,生意也就跟着忙碌开了。约摸八点左右,大儿子吉伟闹着要吃果丹皮,他就给了他五毛钱,但因孩子还小,不懂事,就只给自己买了一张。这一下,不到两岁半的小儿子吉涛不干了,也闹着要。因为卖果丹皮的摊子距离他的冰棍摊就十多米的样子,他便给了他二毛钱,也叫他自个儿买去了,谁知就在这一转身之间,小儿子就不见了。起初,他还并没有当回事,总以为孩子是到附近玩耍去了,直到找遍整个会场之后,才彻底慌乱了。
“那时候电话不方便,也没那个意识,就知道到处撒开了找,直到找遍整个镇子和附近的田地以后,才记起到派出所报警了,可这已经晚了,早被转走了。”
的确,据分局当时经手这起案件,现已退休的老同志回忆:“接到报警后,他们当即打电话通知临近派出所设卡查控,但为时已晚。随后,他们又火速赶往延安,请求当地警方协助查控,但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最终也只能无果而返。”
后来,吉有青和吉伟父子都一直把吉涛的丢失归罪于他们自己。“这些年,每次想起弟弟,我就后悔的要命。当时要是给他也买一张,他肯定就丢不了了。从那以后,我就再没吃过那东西,甚至连提都不愿意提。”就在我第一次采访吉伟的时候,他还哭着说了这样一番话。尤其是吉有青,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没能原谅自己:“我当时真是跟上鬼了,那么小的娃娃,为甚让他自己去买呢?不卖那烂冰棍就活不了了?”但不论他们如何自责,从此以后,在他们记忆里,小吉涛的形象就一直被定格到了两岁半的模样——一套土黄色的短裤半褂、一头略显干黄的细发,还有吃奶孩子身上所特有的那股浓郁的奶香味儿。
(三)苦苦寻子总无果生父英年抱憾终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从那天起,吉有青和齐福艳夫妻两就踏上了漫长而艰辛的寻子之路。一开始,族人和亲戚也都帮着寻找,但时间一长,夫妻两就只能“单干”了。各人有各人的光景啊!
之后的半年时间里,他两几乎挨着走遍了陕北各县,挨村挨镇地走,但始终没有任何结果。可无论如何,日子还得往下过呀!所以,第二年开春后,齐福艳只能忍痛回家种地。从此,寻子的任务就基本搁在了吉有青一个人的身上了。
“刚开始,他爸就一边打工一边寻找,什么脏活累活都干,挣多挣少也无所谓,只要工资能一天一结就行。那时候工钱也低,打上几天工,挣上几十块就继续寻找。冬天没活可干,就走街串巷地做点小买卖。为了省钱,从来都不住旅社,夏天就在露天对付,冬天要不窝车站,要不就随便找个废弃的烂房子。”
就这样,吉有青一连坚持了八九年,走遍了西安、甘肃、宁夏等所有周边地区,连续八九年的春节都不曾回家。
“有一年正月初一,他终于回来了,全身上下都是煤灰,就像刚从烟囱里爬出来一样,说是刚扒拉煤的火车从西安回来的。”齐福艳说。
也就是那次回来以后,他又拾掇起了一个‘套圈圈’的摊场,以方圆几百里为半径,追着庙会和物资交流大会到处跑。
“他不知从哪里听来一个消息,马戏团里有很多被拐卖来的孩子,所以他就到处追赶交流会。后来,他又给自己增加了一项任务,一边找娃娃,一边还留心着会场的事态,看有没有偷娃娃的。他曾跟我说过,有一次在盐池,有一个娃娃要买东西,大人不给买,硬抱着走,那娃娃就乱抓乱哭,他就当成是偷娃娃的了,冲过去就往下夺抢,差点闯下乱子......”有村民这样说。
这一跑就又是六七年。晦暗自责的心情和十几年的风餐露宿使他的身体受到了严重的创伤,但他都一直坚忍着,直到自己感觉到浑身无力难以支撑以后才不得不赶回家里,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我爸回来以后还什么都没说,直到有一天突然昏迷了之后,我医院,被确诊为重度‘结合性脑膜炎’,期间只醒过来一次,随后就去世了。醒过来以后还记着我弟弟,哭着说他这辈子是见不到涛娃了。”
那一年,他才三十九岁。
父爱如山,母爱如海。就在吉有青单枪匹马,四处寻找儿子的时候,齐福艳也一直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煎熬。
“你们是不知道我这二十几年是怎过来的。掌柜的在外面找,我就只能在家里操持了,吉涛丢了,吉伟还得抚养啊!山里家里的活就都是我一个人的,我就干上一阵,嚎上一阵,不知疯了多少回。那几年常听人说,好多娃娃被拐走后,要么被‘挖心换器官’,要么就让坏人给弄残废了去讨吃。有一年,在靖边打工的庄里人打靖边街上有个讨吃娃娃,一条腿齐根没了,长得可像我们吉伟呢,我连夜包车就跑上去了。我那时候看谁都像涛娃,我就坐在那娃娃跟前,但那娃娃一句话都不说,无论怎问都不说,就眼泪汪汪的。我正准备报警,就让两个后生给抬走了。我当场就疯了。他爸刚走之后不多时,我又听说附近乡镇的一个村里有个抱养来的娃娃,年龄貌相很像我们吉涛,当时正在镇上上学,我就急忙赶过去,偷偷看了一次,还真有点像。当天,我就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经常把他叫过去,给他做饭买衣服。这一租就是八年,直到完全搞清楚这娃娃的来路后才不得不放弃!”......
一句倾诉一把泪,一声哀叹一滴血。采访的时候,我的脑海里曾不止一次地浮出过吉有青胡子拉碴的憔悴面容,也不止一次地想象过齐福艳那祥林嫂一般疯疯癫癫的表情。所以,单夫妻俩寻子的艰辛,就足足能写部至少让我自己动情的小说了,但面对齐福艳那掏心扯肺般地哀容,我实在不忍心再次凌迟她那早已是伤痕累累的心,便刻意避开了一些细节性的问题。不过,谁没有父母,谁没有儿女?就请大家放开思维去想吧!
(四)几代公安接力干百折千挠终团聚
二十八年来,尽管直接经手这起案件的民警去世的已经去世,退休的已经退休,刑侦大队和王庄所在地的招安派出所的所队长、民警也不知换了多少茬,但对于寻找吉涛,延安市公安局安塞分局始终没有放弃过。就在初步比对成功后,一位当年曾亲自经手过此案,现已抵近退休的老同志还曾如释重负地说:“那些年,只要一听到哪里破获了拐卖儿童的案子,我们就会立即赶过去,看有没有这娃娃的线索,前后不知跑了多少地方。”尤其是年前后国家DNA库组建以后,分局更是每年都坚持采集和报送当事人父母和哥哥的血样,并且每年都将相关信息上传“全国公安机关查找拐卖
失踪儿童信息系统”,从不曾放弃过任何一丝希望。正是这前赴后继的努力和“不抛弃、不放弃”的执着,让吉涛的回家之路慢慢于无形中一步步缩短着。
年10月30日晌午9时许,安塞分局刑侦大队“打拐行动”联络员白延芬突然接到市局“打拐行动”联络员朱孟强的经比对,你局采集上报的走失儿童吉涛的生母齐福艳的DNA与山西省太原市某区居民江中辉的DNA的信息点高度相同,请你们立即着手开展后续工作。
从09年至今,作为分局的“打拐联络员”,白延芬每年都要与吉涛的家人接触,非常了解他们的苦难,所以接到这个通知自然很是兴奋。
“挂掉电话后,我仰头就大吼了一声,把同事们美美吓了一跳,还以为我疯了。”直到现在,每当提起这事儿,白延芬依然兴奋难抑。
按照通知要求,安塞分局立即重新成立专案组,并于当天中午前往走失儿童吉涛的生母齐福艳家,对齐福艳和她大儿子的血样进行重新采集。
11月4日,专案组民警又赶赴太原,正式开启了对案件的深入调查,笔者也有幸全程参与了此次行动。
半下午,汽车抵近了陕晋界。一条并没多宽的黄河出现在我们眼前,河的那一边便是山西。
“放一首山西民歌吧!”我说。
车厢里很快就响起了《桃花红杏花白》舒缓而伤感的旋律。
桃花你就红来杏花你就白
我爬山越岭寻你来
啊格呀呀带
花椒树你就开花一溜溜你就麻
心里头想你就放不下呀
啊格呀呀呆
......
蓦地,一股浓郁的哀伤涌上心头。因为我猛然觉得:这黄河其实也并没有多宽,也就几百米的样子,一百码的车速只需不到半分钟即可通过,但就是这样一条河,竟然生生将一名陕北孩子挡在对岸长达二十八年之久。二十八年,足足三分之一个人生啊!
怀着急切的心情,我们于当天傍晚抵达太原,因为时间已经不早了,便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
按照约定,我们于11月5日上午9点在酒店大厅见到了江中辉(吉涛)和他的妻子。小伙子一条牛仔裤,一件半长休闲薄袄,一袭精干的短发。他局促但很有礼貌地跟我们打了声招呼,随即便跟着我们上了楼。
到达房间后,只简单寒暄了几句便进入了正题。起初,他的顾虑似乎还很大。
“我爸(养父)把这事儿都给我说了。其实他也是做了一件好事。要不是他当年好心收留我,我的命运还不知会怎样呢!所以和与我有同样遭遇的孩子相比,我还是幸运的,至少我从小一直过的很好。”说这些话的时候,他的脸上满是不安和试探。
其实,早在出发的时候,分局领导就明确指示过,毕竟时间跨度太长了,所以这起案件基本上就只能追求法律效果和社会效果的统一了。据此,专案组及时调整对策,开始从打开他的心结入手。等到带队的刑侦大队副大队长陈启义同志将他走失的和家人艰辛寻找的过程详细给他讲述了一遍之后,他终于有些放松了:“唉!我倒没什么,因为我那时候还小,没有一点记忆,从来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可‘那边’真是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当他听到生父因为找他而英年抱憾离世的时候,他终于流下了眼泪,并且还直接把之前的“那边”改称“我爸我妈”了:“你们有没有我爸我妈的照片,让我看看。”
我们当即翻出来之前准备好的照片递给他。他久久地、泪眼朦胧地凝视着,特别是看到他哥吉伟的照片后,还凄然一笑:“还真挺像哦?”
专案组急忙趁热打铁:“我们的最终目的,就是给你生母和哥哥一个交待,同时也给你本人一个交待。人嘛!总得知道自己究竟是从哪儿来的,至于追究不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况且如果你刚才所说的案件关键人已经去世的话是真话的话,那么你的担心大概率是不会存在的。”
听了这些话,他略略思考了一下:“哥!说实话,突然生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我这几天都懵了。当然,没有我的生父生母我就来不到这个世界上,这个道理我懂。所以我肯定是要回去的,但得给我一定的时间,把我养父养母的工作作通,无论如何,二十八年的养育之恩我也绝对不能不考虑啊!”
经过连续几个小时的深入沟通,江中辉的工作终于基本做通了。与此同时,另一路民警直奔其养父江东山所在地,并将其口头传唤至当地派出所。
据江东山陈述:上世纪90年代,他们村的寡妇张某兰招了个上门女婿张某飞,这张某飞籍贯陕西佳县,之前从未结过婚,也没有孩子,并已于年因病去世。年,他从老家抱过来一个男孩,但张某兰因为自己已经有了四个孩子而不愿收留,便问他是否愿意抱养,并声称如果他不愿抱养的话,他就只能抱给别人了。
“我当时已经四十几了,膝下也已经有了一儿一女,并且也曾怀疑过这孩子的‘来路’,所以本来也不想收养,但又看这孩子挺可怜的,于是又转念一想,人家还养猫养狗呢,这好歹还是个孩子,就答应了。”谈话的时候,江东山如是说。
为不使案件陷入“串供”的被动,专案组民警当即就在当地派出所民警的配合下找到张某兰,并对其进行询问,她的陈述果然于江东山的陈述高度一致。后来,专案组民警又专程赶往陕西佳县,调取了张某飞的户籍注销证明,并从外围详细调查了他的社会关系,但终无任何突破。
至此,案件的侦办就不得不暂时中断,只能把工作重心转移到促进回家认亲上来。随后,经专案组先后多次与当事人及其家属进行深入沟通,终于彻底打消了他们心中的顾虑,并承诺不日回家认亲。
尽管就法律效果而言,这样的结局并不能让人满意,但就社会效果来说,这又无疑也算是一种完美。而更令我们高兴的是,从那几天的调查来看,江中辉(吉涛)打小的确一直生活的很好。
回家之路终趟平,天亦有情天亦晴!离开太原的时候,阴麻麻的天空竟突然放晴了,据当地人说,这样碧蓝的天空在太原是很少见的!
返程驶上高速后,民警小张有感而发地放了一首《万爱千恩》,并将音量调至最高:
看着你们黑发变白发
我怕你们再等不了
是不是我们不长大
你们就不会变老
是不是我们再撒撒娇
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
是不是这辈子不放手
下辈子我们还能遇到
......
整个车厢里除了这真挚感人的旋律之外便是一片逼人的安静,所有人都静穆着脸,几分释然,几分触动。
(五)家山含笑迎骨肉杏水欢腾庆团圆
年11月22日午11时,包茂高速沿河湾东出口。
按照事先约定,江中辉(吉涛)一行将在这里驶出高速,然后赶回王庄村。这些天,吉涛回家认亲的喜讯早已在附近传开了,当“迎亲”的车队抵达的时候,附近的村民早已在此聚集,所有人的脸上无不洋溢着喜悦的神采。
11时30分,当江中辉(吉涛)他们驾驶的车辆终于缓缓驶出收费站以后,吉伟和他的妻子、女儿等快步向前,分别向江中辉(吉涛)和他的妻子以及随行的养父等献了花;正在路口进行疫情执勤的工作人员也赶忙递上了刚刚泡好的热奶茶让他们暖身。简短的交流过后,车队很快在警车的引导下驶上沿王路。一路上,江中辉始终脸贴车窗,饱含深情地盯着窗外的山川地貌,并不时向同车的陈警官询问相关情况。
12时,车队快抵达招安镇,早已等候在街头的鼓乐队一声长号,开始引导车队过街。因为恰逢遇集,镇子上的人很多,黑压压的人群自觉分列街道两侧,不停地向回家的孩子投以热烈的欢呼。看到家乡人民如此热情,江中辉摇下车窗,于泪眼朦胧中频频向大家挥手致意。
13时,车队抵达王庄村村口。不大的小山村瞬间就沸腾了,鞭炮爆裂、礼花腾空、鼓乐齐鸣。道不完的分离苦,流不完的相思泪,一首《妈妈的吻》伴随着滚烫的泪水,很快就将二十八年的辛酸和悲痛冲刷殆尽。家山含笑迎骨肉、杏水欢腾庆团圆。此刻,唯有幸福和喜悦才能完美呼应当下的场景。是的,二十八年了,终于到了!我们所有人都应该为此而尽情喜悦,也应该为他们而感到幸福。那么,就让我们用一首《好日子》来结束这条漫长的回家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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